世界艾滋病日:将「青春无艾成长计划」项目说给大家听
2022年12月1日,是第三十五个世界艾滋病日。在今年的世界艾滋病日前夕,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发布了新报告《危险的不平等》(Dangerous Inequalities)。在报告中,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呼吁全世界关注当前令人心痛的现实:目前,我们尚未走上2030年结束艾滋病的轨道,究其原因是不平等。报告也重点指出:对重点人群的歧视、污名化和刑事定罪正在威胁着生命,并阻碍世界实现既定的艾滋病目标。
去年,北同文化启动了有关「防治艾滋病」的项目:「青春无艾成长计划」,该项目的重点之一即是「消除歧视和污名化」,并主要从两个方面在重点人群和青年人群中开展工作。
首先,从重点人群和青少年群体一端来说,我们以艾滋病感染者作为讲师,为重点人群和青少年人群举办至少5次的有关艾滋病的科普教育活动。在这个过程中,讲述者会以艾滋病感染者的生命故事为基础,在其中融入需要给青少年传播的科普知识。我们希望达到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通过讲故事这样一种更加生动的方式,为青少年群体传递更具体更丰富的防艾知识;另一个目的是打破重点人群和青少年群体中的一部分人对艾滋病感染者的固化的认知,让重点人群和青少年群体能够更理性的看待艾滋病和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更科学地预防艾滋病。
其次,从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一端来说,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是预防艾滋病行动的重要参与者,所以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同伴教育,是预防艾滋病事业的重要一环。考虑到中国社会长期存在的对艾滋病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污名化的现状,大部分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在确认艾滋病后,长期遭受心理或者精神问题的困扰,将自己封闭于个人的孤岛中,甚至出现无缘社会的问题。因此,我们计划举办至少十次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互助小组,搭建一个安全的空间,使艾滋病感染者能够将自己的故事、创伤讲述出来。我们希望,在这个空间拥有不同故事的艾滋病感染者能够彼此看见,能够彼此赋能。
图源 |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
01
互助小组与个体陪伴
2018年8月,我参与了北同心理部门组织的HIV感染者互助小组。当时的心理主管四月为我做入组前访谈,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讲述我的故事,在讲述的过程中,我哭了,四月递给我纸巾。这样的讲述让我确诊HIV两年来憋在心中的压力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后来,我几乎一次不落地参与了互助小组。这一次的小组本来计划是做10次,最终我们进行了20次。当时我们的小组并没有一个主题,而是想到哪里就会聊到哪里,组员之间的生活是不一样的,而这个空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彼此照见的机会。当我在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我开始学着正视我自己。如今回看,正是这一次次的互助小组,为我找回了一些能量,同时,也为接下来我成为北同的志愿者提供了契机。在成为北同志愿者后,我也完成了由一个受助者到助人者角色的转变。
同是2018年,我去牙医医院就诊,遭到了拒诊。我进行了一次就医维权,写了许多篇相关文章发在了微博上,引来了一些流量。一些伙伴会在我的微博下留言求助,这是我个体陪伴历程的开始。那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是在进行一些答疑解惑,没想到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而这件事情也成为了我做公益的一个重要方面。
个体陪伴,也是一个出口,是我为备受身份压力的HIV感染者和HIV 感染者的亲友,提供一个讲述的出口。将HIV所带来的焦虑、恐惧、羞耻种种情绪讲述出来,是正视自己的一个开始。2018年,一位着急的姐姐来和我问询有关HIV的信息,她的弟弟感染了HIV,如今我和这位姐姐已经成为了朋友,我们成了彼此成长的陪伴者和见证者。
在个体陪伴的过程中,我也听闻了很多的故事。有一位伙伴新发感染时特别焦虑,在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美国的一位朋友时,他的朋友立马从美国飞过来照顾他。半年后,他的这位朋友成为了他的伴侣,他们去美国举办了婚礼。如今,这位伙伴已经成为了一位高中老师。
正是在个体陪伴的过程中,我明白,感染HIV并不是高墙,也并不意味着人生可能性的丧失。只要正视自己,那么人生的可能性会再次突围。
图源 | 《鳄鱼波鞋走天涯》
02
青春无艾成长计划
从2019年开始,我正式成为了一个志愿者,开始写文章,开始再次回看我自己。2020年,我开始出镜讲述我的故事,那一年我接受了央视英语频道的采访,采访结束,摄像的大哥特意和我握手,很郑重地告诉我:你会影响很多人。一点点铺垫,一点点向前。2021年下半年,当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有一个项目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愿错失这个机会,于是就有了「青春无艾成长计划」。
在为「青春无艾成长计划」写项目计划书的时候,我想的是,一方面,我要恢复HIV感染者的互助小组,为一些感染者提供安全交流的空间,以让ta们正视自己;另一个方面,我想以一个HIV感染者的身份站出来,为其他人群科普HIV的相关知识。
图源 | 《每分钟120击》
「青春无艾成长计划」一路走来,我见证着这个项目从落地到生根,再到发芽。截止到今日,我们自己组织了5次有关HIV的培训,并与兄弟组织合作,完成了2次线上直播,1次现场分享;我们走进南华大学和北京外国语大学各进行1次培训;进行了7次的HIV感染者积极成长心理小组;我们与小悟生心理合作,推出了4节针对心理咨询师的HIV课程;我们与微光斯坦尼合作,完成了1次播客的录制。在今天晚上,「青春无艾成长计划」项目组还会与小悟生心理合作进行一场HIV主题相关的直播。据不完全统计,「青春无艾成长计划」项目影响已达3000+人次。
执行项目的过程中,我经历过很多困难,比如互助小组的调整与组员招募的压力等等。本来,为了能够触及更多的人,HIV感染者互助小组原设定是一次性小组,举行两次后,我们发现效果不佳,调整之后,小组又重新变成一期五次的中程小组。此外,有时我们也面临着招募不到组员的压力,每一次招募小组成员的时候,我都特别焦虑、紧张。然而,前行的路上并不总是荆棘密布,在我以一位HIV感染者的身份出现讲述 HIV 的相关知识的这一端,我们的计划进行得比较顺利,在这过程中,我们同样收获了很多肯定与感动。
(部分学员反馈)
我想,「青春无艾」的含义并不止在「无」新发HIV感染者,更在于「无」歧视与污名化。我认为防治艾滋病工作的重中之重是消除歧视与污名化。
03
消除歧视与污名化的关键在于爱与合作
李克强总理日前对艾滋病防治工作作出了重要批示,批示提到了:做好感染者困难救助和人文关怀,消除歧视,为艾滋病人送去阳光温暖。
在我的工作中,我切实感受到了消除歧视与污名化的重要性。回想过往,在我刚发生不安全性行为的时候,有一年多的时间,我都无法说服自己尽快去做检测,也从未出现主动求助的行为,而是自己默默承受,被恐惧和孤独淹没,最后拖到住院而被动检测出来。以前我会认为那时候的种种行为,是因为我无知,我讳疾忌医,我胆小懦弱。
而如今我观察到,有不少的HIV感染者有过不安全性行为后会推迟自己的检测、治疗的时间,有的HIV感染者因为发现的太晚已经合并严重的并发症,甚至会因此而失去生命。从个体角度来说,某位伙伴出现了推迟检测与就医的情况,在讳疾忌医的背后,真正原因是否是ta受到的污名化和歧视的社会环境的压迫过于巨大,而迟迟不敢面对自己感染这件事情呢?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我在前文中提过,2018年,我曾遭遇过一次就医拒诊的维权事件。那时候我对就医拒诊的理解比较简单,我会认为是这位医生不具有相关的知识,这位医生对感染者有歧视、有偏见。如今我却认为感染者就医被区别对待,在表象之下有更深层次的结构性的因素。医生做出拒绝为HIV感染者救治的表象下,与我国的医保政策、医患关系、HIV感染者未主动表明自己感染者的身份等等因素都有很多的关联。
只改变一个具体的医生的看法与观念,对于缓解拒诊的社会现象的作用微乎其微。在医疗领域反歧视,需要各种人群的合作,比如HIV感染者、医生、院方的行政人员、疾控中心的专家等等。一件事情的推动,不是改变一个个体就会立竿见影的,而需不同角色的人群在这件事情上彼此妥协,达成合作,我们的社会才能够在这件事情上获得进步。
图源 | 《鳄鱼波鞋走天涯》
我在历次HIV科普活动的最后,都会提到一位小女孩的故事。这位小女孩是因为母婴传播感染了HIV,是她的爸爸购买了商业性的性行为,感染HIV传给了她的妈妈。她的爸爸病重得以确诊,后来就去世了,没过多久她的妈妈也去世了。当时她的男朋友带着焦虑的她到了疾控中心,确诊上药,走上了正确治疗的路。她给我讲,虽然她和她男友也会因为小事情闹别扭,但是有一次ta们回到男友家里,快到吃药的时间,发现忘记了带抗病毒药物,她很着急就朝着男友发脾气,而男友没有半分怨言,马上租车带她回到县城的出租屋吃药。
爱是光,能够融化人心中的污名化与歧视,能够带领人走向正确的路。虽然这个社会上的污名化与歧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结果,但我想只要人人都能够多共情,多献出一些我们的爱,就会少一些对立,就会多一些合作,那么污名化与歧视就会在量变引发质变的一刹那轰然倒塌。
图源 |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
本文观点不代表机构立场
文案:代明
编辑:一一、Wzz、琳溪
排版:琳溪
封面图来源: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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